禮拜六,收到花蓮叔叔紙條的我,依著紙條上的指示,正坐著客運,前往宜蘭的路上,現在高速公路上的車子不多,應該可以早一點到花蓮。
我的計畫是,從桃園搭區間車到台北,接著搭客運到宜蘭,到了宜蘭再轉搭火車到花蓮,經過我精密地計算,這樣比較省錢。
我坐在左側靠窗的位置,看著玻璃另一邉的景色,風景雖美,但我沒有心情欣賞。
原因有兩個,第一,叔叔終於找到救媽媽的方法,一想到可以再和媽媽一起生活了,我的心情也跟著愉悅起來。
至於第二,那就是我右手點坐著一個老爺爺,自從上次在成功路上遇上那個瘋子老人,每次看到老爺爺,心裡難免有些戒備。
我用餘光稍微觀察這個老人,他身上穿著白色襯衫,搭配灰色西裝褲,臉看不清楚,但在他身旁四周,有股淡淡的壓迫感混合在空氣中,令人不敢親近。
算了,還是別管這老爺爺了。
我繼續望著窗外,風景隨著公車前進而更迭,我的心思也跟著變換。
「爸爸!媽媽!你們起來阿!爸爸!媽媽!。」我驚惶地叫喚,看著倒在地上、陷入昏迷的爸爸媽媽,他們手牽著手。
翻覆的車子爬滿了火焰,火光在黯淡無光的夜晚,印照著這一場無奈的悲劇。
兩年前的一場意外,讓原本好不容易得到的家庭夢再次破碎。
我看著窗外的景色,心思卻已在多年前的情景。
「年輕人,你因何煩惱?」一個雄厚沉穩的聲音從旁傳來。
我轉向老人,身體下意識貼著窗戶。
老人面無表情,雙目微闔,面朝前方。
現在我看清楚老人的面貌,老人一頭銀白短髮,面相端正,斑白的山羊鬍和誇張的怒眉引人注意,體型適中,看起來一身豪氣,再加上現在的沉穩之姿,更是為其增添了幾分威嚴。
「年輕人,不必怕我,老夫並無惡意。」老人身形不動,嘴唇微張說。
說也奇怪,老人說話並不大聲,為什麼我聽得這麼清楚。而且都什麼年代了,還有人用「老夫」自稱嗎?
「我沒事。」我淡淡地說,但身子仍然緊貼窗戶,還不時注意老人的一舉一動。
「聽老夫一句勸,觀心自在。」老人說,依然只是微動嘴唇。
「什…什麼意思?」我吞了一口口水,我好像又遇到一個奇怪的老人。
「人受宿命安排,宿命無法改變,人可轉換心境面對宿命。」老人說。
我歪著頭、滿腦疑問地看著眼前這個老人。
這老人對我說這些要做什麼?我怎麼一句話都聽不明白?
「年輕人,往後你自會明白,待會你可要注意了。」老人微微點頭,左手捋著自己的山羊鬍。
「注意什……」
突然,客運內激烈晃動。
車上頓時一片寂靜,我不斷看著四周,這是怎麼一回事?
下一刻,客運像是發瘋似的,失控地在公路上左右蛇行奔馳。
我的問題硬生生卡在我的喉嚨中。
不需要問題,因為答案已經揭曉了。
客運激烈的震盪搖晃,使得客運內一片混亂,每個人都死命的抓著附近能抓的東西,女人尖叫聲、乘客叫罵聲、小孩哭聲成了背景音樂,充斥在整個空間中。
「啊─。」「幹!司機快停車啊!」「哇─,媽媽!媽媽!」「救命啊!救命啊!快停下來啊!」「他媽的!停車!停車」「呀─呀─呀─。」
我抓著椅子兩邊扶手,無助地看著四周,腦子思緒完全被打亂。
怎麼辦?怎麼辦?怎麼辦?怎麼辦?怎麼辦?怎麼辦?怎麼辦?怎麼辦?怎麼辦?怎麼辦?怎麼辦?怎麼辦?怎麼辦?怎麼辦?怎麼辦?怎麼辦?怎麼辦?怎麼辦?怎麼辦?怎麼辦?怎麼辦?怎麼辦?怎麼辦?怎麼辦?怎麼辦?
「各位旅客請緊握自己身邊的東西,小心自身安全。」廣播傳來司機安撫的聲音,聲音中帶著倉皇與緊張。
車子失控程度並未因司機的安撫而減少,左右蛇行幅度反而越來越大。
碰!
客運撞開路旁護欄。
下一秒,整台車離開了公路,懸在半空中。
這一刻,時間失去了意義,空氣失去了功能,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。
這一刻,乘客驚呼聲嘎然停止,客運上驀然無聲。
下一刻………
鏗鏗鏗鏘鏘鏘,鏗鏗鏗鏘鏘鏘,鏗鏗鏗鏘鏘鏘。
「嗯?」巨大金屬撞擊聲從客運外傳入,而且車子也沒有掉下懸崖應該有的連鎖反應。
我將視線移向窗戶外。
大海與天空定格在窗戶上。
客運沒有隨著地心引力往下掉,而是懸在空中。
還處於驚魂未定的乘客,紛紛往窗外看,一探究竟。
「快看!有個老人用鐵鍊拉住這我們的車子。」有個男乘客大聲驚呼。
眾人視線移向公路方向。
公路旁,一個身著白色襯衫搭配灰色西裝褲的老人,右手握著三條鐵鏈,鐵鍊緊緊綁住客運。
老人全身散發凜然的氣勢,強大到連在公車上的我都感受得到。
這個老人…,不就是剛剛坐在我旁邊的老人嗎?
我再仔細端詳老人,發現老人周身似乎泛著綠光,綠光若有似無、一閃一閃的。
正當眾人看著這不可置信的一幕,說不出話時,老人忽然大喝一聲。
聲音將耳邊的空氣迅速炸開,痛得我用力將耳朵摀住。
大喝同時,老人周身綠光向外激射,右手隨手一甩,鎖鍊帶著客運一同被甩回公路上。
客運被甩回公路所帶來的劇烈晃動,震得眾人東倒西歪。
我揉著剛剛撞傷的額頭,視線向外掃視,搜尋著老人的身影。
只見剛剛老人所站之處,淡淡的綠色光點閃爍,逐漸消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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